李滨 | 黄梅老军医的传奇人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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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弘度，湖北黄梅人。身高中等，鼻梁笔挺，面容白净清瘦，目光明亮而深沉。他平素话不多，但一开口即出人意外，幽默而中肯。他的朋友们都说，只要一见到他，立马就变得年轻。

八零年，弘度从马鞍中学以重点线考入湖北医药学院医疗系。五年后投笔从戎，特招入西安陆军学院学习步兵指挥。八六年被分配到广东罗浮山42军，但他拒绝服从，主动请战去了广西军区边防一线。  

   弘度被分配到了五师十四团七连。七连紧靠云南，是广西军区最危险的的连队之一。防线70多公里，辖5个高地，其中三个高地最危险，与越军面对面，最近的不到一千米。

七连原来的军医调走了，一线连队无军医不可想象。战士们为此常闹情绪，一点小病就找借口去一百公里外的团卫生队看病。给前线部队稳定带来巨大困扰。因此，尽管弘度揣着排长的命令，实际却干起了军医工作。他克服恐敌心理，一上任就立马就背起药箱，在特务班十名战士的护送下，往来各个高地寻查看病，为战士们解决了病痛，也稳定了连队的情绪，受到全连的欢迎。

边境的穷山沟里来了位大学生军医，自然引起了附近山民的好奇。他们大病小病都想找弘度帮看。一位60多岁的农妇双手瘫痪三年，不能正常生活。经村里赤脚医生老龙引荐找到连队。  虽然弘度学了五年医学，但临床经验几乎是空白。无奈，他硬着头皮接待了老人。胆大心细的弘度见老人血压、心率、饮食及行动等都好好的，估计她患的是肩周炎。当即给她按摩推拿，坚持了一个月，农妇双手就活动如常，可以下地干活了。

弘度没收农妇一分钱。这样军爱民的先进事迹，使他一下声名远播，连广西军区司令李新良都在军区大会上表彰他的典型事迹。弘度成了广西军区名人。

连长夫人双脚患湿疹三年。军区303医院、白色地区医院都看过了，花光了多年积蓄却无半点疗效。弘度以前连湿疹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更别谈治疗了。连长找到他后，不服输的他苦苦思索着治疗方案。他清楚，既然许多大医院都治不好，就证明常规医药无效，必须出“奇兵”致胜。刚好前任军医留下大量《新医学》杂志，弘度就日夜拿起翻看，终于从其中找到一个以油甘果治疗湿疹的偏方。

油甘果正是中越边境的特产，山中四处都是。大如玻璃弹珠，酸酸甜甜的。他趁着上高地的机会采摘数斤，拿去交给连长，告诉他，每次半斤，以水量刚覆盖过油甘果即可。然后烧开一刻钟，待凉至室温，拿棉球搽洗湿疹处，每天三次。

弘度并没有对油甘果抱多大希望，只想尽力罢了。不曾想，十天后，连长主动跑到医务室，请他去喝酒。他咧开大嘴嬉笑地夸奖道：“还是大学生厉害！我花光了好几年工资没治好，你不花一分钱给治好了。”

弘度惊喜地跑到连长家一看，果然，原来连长夫人两脚背上堆满的黄豆大小的水泡，竟然完全不见了，溃烂的皮肤完好如初。

这件奇迹促使弘度对医学有了深入的思考。他想，书本只是教自己理论，医疗实践还要靠个人探索创新，如果一味照本宣科，永远也成不了“名医”。

（二）

两年后，在上级首长的关怀下，弘度的排长命令被改为军医命令，并被选送入第一军医大学学习神经科。一年后学习结束，上级将他调入广西贵港解放军191医院。弘度正式成为一名军医。

191医院是广州军区唯一的精神病院。位于距贵港城区七公里的农村。他去报到时才发现，自己是这所团级医院的第二位本科医生。他被分配干精神科医生，而且是女精神科医生。对精神病一无所知的弘度如饥似渴地投入工作中，很快就胜任了精神病人的治疗的工作。不到两年，他就被任命为群众病科主任。

电休克疗法是治疗精神病最有效的手段。它是1938年由意大利的两位精神科医生首创的，也叫电抽搐疗法。医生借助电休克机等特殊仪器，在三秒钟左右，用60-120毫安电流刺激患者太阳穴，促使患者的大脑皮层放电，达到恢复患者脑神经机能目的。但在治疗的同时，也会引起患者全身可怕的癫痫样抽搐。

一天弘度坐门诊，从广东廉江农村送来一位截瘫的中年男性。家属介绍说，患者十年前出车祸造成双下肢瘫痪，住院半年也没有治好。十年来到过全国许多大医院，花了十多万元，也不见好转。望着家属们焦虑的眼神和她们身上破旧的衣衫，弘度心情极度沉重。他先详细询问患者车祸经过，接着耐心反复给患者进行查体，最后查阅家属带来的各大医院的CT与磁共振片子，完全看不出器质性病变端倪。

癔症是一种精神疾病。是由不幸的生活事件和内心强烈冲突引起的自我暗示而导致的精神或躯体功能障碍。弘度判断该患者即是此类。当即将家属叫到一旁，认真仔细作了说明，并要求家属配合治疗。家属欣然接受。

他让家属将患者的担架抬到电休克室，吩咐护士用压舌板垫着病人的牙齿以防咬伤舌头。自己弯身将电休克机电流调至30毫安的电刺激状态。双手拿起电极对准患者的两侧太阳穴压紧，突然脚踩踏板式开关。才不过一秒时间，就见病人一声惊恐的大叫，随即地翻身跳起，带着恐怖的表情，一个箭步瞬间冲出室外……

两位家属原地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接着手忙脚乱地抬起担架追了出去。

后来弘度才发现，病人没交医药费……

 （三）

 一调入武汉陆军总医院，弘度便被分到了位于小洪山南麓的高干科。住在这个科室的全是延安时期的老红军。个个曾位高权重，显赫一时。他就服务过陈昌奉、张才千、曾思玉、雷震、周志坚著名大人物。科室医护人员，个个低声下气，谨小慎微，连走路说话都不敢大声。稍不如意，这帮老将军一个电话就会投诉到北京军委。

由于面向太年轻，刚来不久，弘度给一位大首长查房，这位延安时期的锄奸科长，满脸杀气，一见面就瞪着牛眼，对他吼道：“不要你看！你懂看什么病？”直接将他赶了出来。

高干科只接收军以上干部住院，但却有几个师级干部也住在病房里。弘度有些不解。私下打听后才得知，这几个都是红四方面军的老红军，由于受到张国涛的牵连，多数人的级别只能上到正师级为止。

一位住院的红四方面军老干部，因为级别问题闹情绪多年。渐至精神障碍，时好时发。一个酷暑的夏天正午，精神病复发的他，偷偷跑到医院门前的大马路中瘫坐下来，将当时武昌唯一的主干道--武珞路给堵死了。他八十多岁，劝又不听，强拉硬揣又易骨折，时间拖长了又会中署。全院上下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医务部主任心急火燎的打电话给正值班的弘度，命令他下来“收人”。

“自己的病人跑了？！” 弘度闻命时脑海一片空白，当即跑步下山，边跑边思考对策，却一筹莫展。

他汗流满面，一到达医院门前，就见马路上人山车海，水泄不通。副院长、医务部主任、科室主任、警卫排长等等一干要员，全围着老人站在那里，抓耳挠腮。

弘度深感责任重大。今天如果病人出现意外，自己非挨处分不可！他推开众人，大步跨到老人跟前，一着急竟脱口而出：“首长，毛主席刚来电话，命令你马上回病房接电话！”

“啊！毛主席！毛主席……”瘦骨嶙峋的老人，一个激灵弓腰翻身而起，边念念有词，边屁颠屁颠地朝后山跑去，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的病房。

当时正是1993年八月。(待续)

作者简介

李滨，1970年生，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大河镇人，黄梅文史哲微信公众号主编；自幼受书香家庭浸润熏陶，酷爱文学；爱读书，生性善良，好运动，交善友，行公益，用炽热编织生活的美好；让生命傲游于书海，用文字的刚毅传播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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